《淮扬故事》十则

编者按：淮扬运河是中国大运河最早开凿的河道，可追溯至公元前486年吴王夫差开凿的邗沟。淮安、扬州两座历史文化名城因此诞生。淮扬运河又称里运河、山阳渎等，指的是从江苏省淮安市（中国大运河与古淮河交点）到扬州市（中国大运河与长江交点）的这段河道，全长一百七十余公里。淮扬运河淮安段、扬州段均为列入遗产名录的河道，沿岸遍布遗产点15处。淮安、扬州二市在汉代为临淮、广陵二郡，唐、宋为楚、扬二州，元代为淮安、扬州二路，明清为淮安、扬州二府。淮安、扬州因历史渊源、地理区域形成了淮扬菜、淮扬剧和淮扬方言等。其中，淮扬故事以格调高雅、传神有趣为特征。为了挖掘大运河这一历史文化资源，江苏作家张元鼎长期采风，撰写出许多淮扬传说故事，堪称淮扬故事传承人。他的作品有基本忠于历史的写实故事、有脉络可寻的传说故事和结合当地风土民情的风情故事。现连载张元鼎的《淮扬故事》十则，以飨读者。

淮扬故事之一｜断龙脉

■张元鼎

话说明代永乐皇帝在早朝上对臣下说：“朕夜做一梦。在梦中，徐达对军师刘伯温说：‘主上的基业，未曾想到为永乐所继承。’刘伯温说：‘这是命数所定。凡事皆有因果，永乐为果，洪武、建文便是因。’徐达说：‘军师之言是也!永乐当初坐大，确是建文之因所致。不知今日永乐之事，可含隐情？’刘伯温掐指一算，说道：‘朗朗乾坤，新帝露春。淮左一年，其乐无穷！’正当此时，一更鼓起。朕一下子惊醒，方知是一场春梦。据说子时做梦，特别灵验。朕联想建文至今下落不明，忐忑不安，不知群臣有何见识？”

此话还得从头说起。洪武初年的一天，大将徐达坐立不安，不知何故，便去请教军师刘伯温。刘伯温教徐达在功臣楼宴会时“紧随皇上，方可安宁。”是日，洪武皇帝在功臣楼大摆庆功宴，在安排好文武大臣入坐后，便借故离开。这时，洪武皇帝见徐达跟在其后，便对徐达说：“由你照应一下，朕去去就来。”徐达此时已知皇上之意，哽咽地对洪武皇帝说：“难道皇上一达（德）不留吗？”洪武皇帝只得与徐达一同匆匆而去。这时，功臣楼爆炸声起，里边的功臣顿时全部毙命。永乐皇帝讲到做梦之事，群臣自然想到了这件事，颇感永乐皇帝梦之蹊跷。

面对永乐皇帝的询问，大臣们都不敢随便议论，以防口误引来杀身之祸。太子说：“刘伯温这些话，说得就是陛下的当今之事。‘朗朗乾坤’是指陛下的一统江山。‘新帝露春’是说陛下的江山呈现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淮左一年’是指陛下顺天应人，适时而举义兵，在淮河一带进行数月作战，最终继承皇位。‘其乐无穷’正是陛下年号永乐。”众人随即纷纷附和称赞。永乐皇帝也颇为得意。这时，太子少师姚广孝出班奏道：“非也！非也！”永乐皇帝和大臣们颇感诧异，但也佩服姚广孝的才干，都饶有兴趣地听其解说。姚广孝说道：“刘伯温善于阴阳八卦，梦中所讲，都是隐语。岂能如此直白？依微臣看，刘伯温所言是针对徐达所问，是说陛下的隐忧之事。‘朗朗乾坤’固然是指当今大明江山，但后三句显然另有所指，而非太子所言。汉高祖刘邦起于芒砀山，被蟒蛇所阻，便拔剑杀之。后来，便有了‘高山斩蛇平地还’之语流传。这蟒蛇就是汉平帝时当权，并建立新朝的王莽。王莽者，亡去之蟒蛇也。按天干地支排列，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兔位在龙前，称为龙首；蛇位在龙后，称为龙尾。‘新帝’为蟒蛇，便为‘龙尾’。灯谜中面底有字相同，称为‘露春’，灯谜又称‘隐语’。所以‘新帝露春’是指龙尾已经显露。‘淮左一年’很像是时间，还要仔细推敲。永乐为长乐，长乐再长都为有时，而‘其乐无穷’却无尽时。如果这条龙按时而动，便可腾云驾雾，超过永乐。”

永乐皇帝一贯尊重姚广孝，一听此说，大为震惊，当即说：“此龙潜伏在何处？应该及时找到，及早地断其龙脉，但不知能否做到？”姚广孝说：“陛下勿忧。刘伯温一贯忠于大明，既然托梦于陛下，便是来保江山。”于是，姚广孝将刘伯温的四句话慢慢地再念叨一遍，说：‘淮左一年’并非时间，而是地点。‘淮左’为淮字的左边，即三点水。‘一年’为十二个月，即‘青’字，这句话是说‘清’字。龙的孕育和升腾均离不开水。这条龙与水相关。今天的因是将来的果，我朝治水工程与含‘清’字地名同时具备的地方，应该是龙兴之地。总河陈瑄奏称：“清江浦河工程量最大”。解铃正需系铃人。永乐皇帝当即派陈瑄去清江浦去找龙尾。

话说淮安清江浦河开凿后，水流湍急。从中段到东段处，河面变宽，在河的北岸形成一个尖长形的半岛。陈瑄看到这个半岛，便认定为‘龙尾’，并判定清江浦为龙兴之地。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清江浦河是由陈瑄开凿的。于是，永乐皇帝便让陈瑄在清江浦河上建造大闸，即清江大闸，以闸断水流，断其水脉。从此，清江浦的龙脉被断。多少年来，此地只出名人，不出领袖。

大约二百年后，明代万历皇帝也做了同样一梦，便问大臣吉凶。首辅大臣张居正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想必陛下想起了永乐之梦，故而如此。”万历皇帝说：“难道就没有办法除却朕的疑虑？”张居正说：“要想除疑不难。想必是清江浦龙脉断得不彻底。上次断了水脉，此次再断地脉，方可永绝后患！”万历皇帝便派人去清江浦，开挖越河，建造越闸，以断地脉。尖长形的半岛便成为大运河上唯一一个孤岛——中洲。万历皇帝哪里知道，当时，王莽式的人物已经出现。在辽东名将李成梁麾下，首领努尔哈赤的后金逐步强大。二十年后，清（后金）取代明朝，一统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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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彭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