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 董 计
■张元鼎
1913年3月，民国革命家宋教仁遇刺身亡后，陈其美等革命党人决定实施报复行动。他们认为只有选择重要人物为报复对象，才能产生重大的社会影响。最终，他们决定徐宝山为合适人选：徐宝山年少时，曾游食四方，练得一身武功，因生肖属虎，人称 “徐老虎”。当时，京口（今江苏省镇江市）驻防旗营的一个旗兵奸污一少妇，引起公愤，徐宝山便杀了这个作恶的旗兵。因此，他开始了土匪生涯。后来，徐宝山又先后做过大盐枭、清朝命官、革命党人。徐宝山在辛亥革命时曾是仅次于大总统黎元洪的大人物，却拥护袁世凯，背叛革命。
在谋杀方式上，有人主张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同样采取行刺的方法，或派刺客或买通其手下。有人主张实施美人计，来实施谋杀计划。这些主张均遭到了陈其美的否定。他说：“徐宝山现手握重兵，防备很严，刺客很难近身，况且，他对待下属比较仗义和厚重，其部下也不易反水。徐宝山固然爱美色，但常提醒下属要防止‘枕边风’。他曾在看扬剧《风仪亭》时，说起了‘董卓懂官道，不懂社会’。他社会经验老道，不会轻易就范。如若美人计实施不成便是自取其辱。”湖州丝绸巨贾出身的张静江面容略显笑意和清瘦，戴着一副眼镜，有着江南人的机灵。他当即附和道：“徐宝山就是手中一个特殊的铁球，一半很光滑，一半带棱角，很难对付。”他们的话说得众人面面相觑，甚至要更换报复对象。陈其美说：“特殊的人必须用特殊的方法。俗话说：不怕领导犯错误，就怕领导没爱好。你们看看有没有特殊的爱好。”一句话提醒了曾在巴黎开过古董行的张静江。于是，张静江谈起了徐宝山的古董往事。
清末，凭着武功和盐界的火并，马玉仁“盐枭”、“盐霸”声名远扬。两江总督刘坤一传檄淮安府，缉拿马玉仁。马玉仁走投无路，便投靠了扬州游击统领徐宝山。有一次，马玉仁酒后闹事，打了他的家人。徐宝山当即要杀他。众将相劝，均无济于事。徐宝山怒气未消，对着马玉仁吼道：“我看在你的经历和特长与我相似，故收留、重用你。我不图你报恩，但你却给我添乱。我岂能饶你？！”徐宝山相貌有棱角和横纹，颇有几分威严。马玉仁吓得有所清醒，说：“大帅，我辜负了您的多年栽培。我如此犯晕，理当被杀。只求大帅，看在师生份上，宽限几日，让我回去安排一下，再来受罚。”徐宝山估计马玉仁要安排后事，说：“混账的东西！滚！”马玉仁回到军营后，捧着西周青铜器提梁卣，跪对徐宝山：“这是作为我身后孝敬大帅的。这下我死而无憾了！”徐宝山见马玉仁如此效忠自己，想到：“你让这珍贵古董物投明主，我何不让你也投明主呢？！”于是，徐宝山赦免了马玉仁。马玉仁对年长九岁的徐宝山的栽培和宽宥感恩戴德，表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马玉仁果然不负众望，在随同徐宝山作战中，冲锋在前，杀退了士气正旺的张勋辫子军，攻占了南京雨花台，被称为“虎将”。
陈其美听了张静江讲的故事，很兴奋地说：“就从这古董下手。”陈其美、张静江这两位均曾有大功于蒋介石进身的革命家，便导演了历史上一出著名真实版的古董计。张静江对陈其美说：“为了民主革命，我愿捐岀家传压箱底的宝物大清雍正年制的粉彩柳叶瓶。”张静江考虑炸药放入花瓶中有了重量，为了防止引起徐宝山的怀疑，决定用较重的海梅木做木匣盛之。张静江指定一人去上海徐家汇租住房子，并让此人去外滩，对古董行老板表示要售出的愿望。此瓶宝光润泽、美人荠花图精美绝伦，颇显高雅之态；造型挺拔秀美，如亭亭玉立的美人。此宝堪称“古董极品”。扬州古董行老板吴慕贤在上海探得宝物，当即传信徐宝山。皇帝有不爱江山爱美人，徐宝山是爱美人更爱古董。徐宝山接到含有照片的信件后，高兴得手舞足蹈，并翘起山羊胡子，自言自语地说道：“徐家汇的宝物就应堆在徐家的宝山上。”他要吴慕贤不惜以重金赶快购进。张静江截获柳叶瓶后，当即让炸弹专家将炸弹放入瓶中。5月23日，徐宝山早晨起床后，听说昨晚宝物已到，放在客厅桌面上，未及盥洗，便抱起木匣，对着寝室漂亮的姨太太喊道：“这才是我的真正宝贝呢！”说着，他忙打开木匣。因木匣紧密，他怕震动损坏古董，便以肚子抵着，用力打开。在木匣打开瞬间，炸弹爆炸。徐宝山当场毙命。
【编后】淮扬运河是中国大运河最早开凿的河道，可追溯至公元前486年吴王夫差开凿的邗沟。淮安、扬州两座历史文化名城因此诞生。淮扬运河又称里运河、山阳渎等，指的是从江苏省淮安市（中国大运河与古淮河交点）到扬州市（中国大运河与长江交点）的这段河道，全长一百七十余公里。淮扬运河淮安段、扬州段均为世界文化遗产中国大运河的遗产河段，沿岸遍布15处遗产点。淮安、扬州二市在汉代为临淮、广陵二郡，唐、宋为楚、扬二州，元代为淮安、扬州二路，明清为淮安、扬州二府。淮安、扬州因历史渊源、地理区域形成了淮扬菜、淮扬剧和淮扬方言等。其中，淮扬故事以格调高雅、传神有趣为特征。为了挖掘大运河这一历史文化资源，江苏作家张元鼎长期采风，撰写出近五十篇淮扬传说故事，堪称“淮扬故事传承人”。他的作品有基本忠于历史的写实故事、有脉络可寻的传说故事和结合当地风土民情的风情故事。计划连载张元鼎的《淮扬故事》十则，现已刊载到第九则，以飨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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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彭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