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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往事|在海南岛种水稻

发布时间:  浏览: 次  作者:朱爱民

作者:朱爱民

稻米是人们的主要食物,而杂交稻是当前食用的主要品种,它做成的米饭香喷可口,深受人们喜爱。杂交稻是一种经过人工培育而成的产量高的植物;在1976年末,我有幸参加全国有17万人参与的海南杂交稻育种工作。今天,作为消费者,我对杂交稻有一种特殊的亲近感;而作为育种的参加者,又有一种无比的自豪感。四十多年过去,我把当时的情节书之笔端,与大家特别是年轻人共享杂交稻育种的盛况。

一、认识杂交稻的神奇

水稻的类型基本有两种,一种是粳(jin)稻,就是俗称的大米,质地绵软,醇香可口,其生长期是120天。一种是籼稻,俗称小米,质感硬,口感差,其生长期为90天。在北方,因为温度的日照时间不够,故种植粳稻为宜,一年一季,如苏北是稻麦轮作。南方因高温度的日照时间长,从江西往南,多种籼米,一年两季;到了岭南地区有一年三季稻;海南地区据说有一年四季的,其中有一茬是不再插新秧,而在收割后的根茎上再生出新苗,成长,结穗。也有人笑说这是一年三茬半。农业讲究着“亩贡献率”,就是一个周期内的亩产量。于是,人们追求复种指数,稻麦轮作,稻油(菜)轮作,双季稻等等都是亩产贡献率的概念表达。

人口数量的急剧增长,人类的粮食压力越来越大。于是人们寻找更高产的植物和种植方法。当时有一种理论,认为植物界也有杂交优势。先例是驴与马的杂交,得出了骡子。而骡子既具备了马的速度有兼有驴的耐力。假如在水稻的两个品种之间进行杂交,应该会获得更高的产量。约在1960年代前期,农业专业的教师袁隆平在宣传和普及这个理论;几年后,他和学生李必湖、尹华奇发现了一株不育系稻;由此,袁隆平带领学生研究的水稻杂交进入了新阶段。经过十几年的努力,在1974年前后,我国杂交稻品种已经定型,开始育种推广。为了加快育种进度,即利用海南的气候条件,形成基地。每年冬天,组织人马到海南种植一季,赶回各地家乡,在夏季种植推广。

在海南繁殖杂交稻其实分两个部分,制种与繁植。繁植是将不育系的品性继续保持种植下去。制种是育出第一代杂交稻种子,把第二代适应大田种植的种子带回家乡。

杂交稻的第一代种子产量并不高,在100到300多斤之间。但第二代种子在大田种植时,产量达到1100多斤。产量提升接近一倍,是令人欣喜的。

1976年7月,我高中毕业,当时“四人帮”还没有粉碎,政策还在按惯性向前滑行。我们的去向是“下放”农村当“知识青年”,我选择了淮阴县农科所。名称叫农科所,其实就是小农场。到了之后,劳动之间听老农工说,年底要选派人去海南岛进行育种。之前已经进行了两三年了。工友说路远,艰苦,时间长,许多人不愿意去。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作为一个刚走上社会的18岁青年,十分想走出去看看世界。于是,我和另一位知青金奇开始“密谋”,找关系说情,争取参加。不就是苦吗,累吗!坚持点,就可以借机 “浏览”一下美好的山光水色了。

终于如愿所偿,全县派出12个人南下,农科所有3个名额,其中要出一个领导人,其他二人就是我俩啦。

我们去海南的任务是制种,赶在春夏季运回淮阴,播种生产。

二、乘着火车南下

今天,我们去海南岛观光旅游有飞机、火车、海轮等工具进出,当年我们去海南种地只有海轮一种方式。而且全国有17万多人跨过琼州海峡,参加育种事业,可想之拥挤,交通之紧张。

1976年12月底,全淮阴地区的人员集中后,第二天就出发,坐长途车到南京,再从南京乘火车到上海。上海是枢纽站,在这里我们要换乘另一列火车。当时全国都支持育种工作,同时也没用经费和时间在路上磨蹭,因此当我们的领导与上海火车站的负责人说明后,他们安排了特殊的转乘方式:在火车前进方向的左侧窗户翻下车,再从紧靠的另一列火车的窗户爬进去。当时淮阴地区有13个县,每个县十几、二十个人;为了应对海南岛夏季炎热蔬菜不能生长、吃不上鲜蔬的尴尬,每人不但带着被窝行李,还备了不少咸猪肉和粉条等易于储存的食品带去。轨道交通出发时间的概念很准时,给我们的“换乘”时间只有20分钟,于是大家手忙脚乱地钻出去再爬上去,东西搬下又搬上。到第二天晚上,因为要再次换乘,我们在衡阳下车,挑着行李到旅馆住下。这时,地区总队部传来一个坏消息:沭阳县走丢了一个人!于是大家都当分析专家:中途不可能下车,走岔了也是在上海。当时已经是晚上七八点钟,邮局早已下班,打电报和电话已不可能,也不像现在人人有手机,只好等第二天再与家乡联系。第二天早晨,我们乘车十点再行,地区带队人员在八点多就急忙到邮局与沭阳农业局联系,要求寻找。等到我们在湛江停了下来,得到消息,这位老兄已回到了家乡。原来,在上海站时,大家从左边窗户钻出去,但他却从右边的窗户出去,当时各人都从每一个公社来,仅走前在淮阴集中,办了半天的培训班,相互之间并不熟悉,因而大家在忙乎乎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这位老乡反其道而行之。到现在我们都不理解,他当时知道方向错了,为什么不钻回来。或许他以为几分钟后,中间的这列火车会开走,他就能直接上左边的火车。犹豫之间,我们走了,留下他孤独地站在铁轨之间。清醒镇静之后,他背起行李回家了。

湛江,是我第一次见到的热带城市。它由赤坎和霞山两个区组成,两地距离有三四十公里之遥。多年以后我曾建议两淮应该组成一个大城市,就是受湛江市的启发。我有一位族哥从美,解放战争随大军南下,此时在湛江港口任外轮理货公司经理。我到湛江后,立刻找邮电局打电话给他,告知我已经到了,之后便与和金奇一起去赤坎市区溜一圈,尝点小吃。赤坎是法国殖民者在此规划建设的小城,很小,有点西洋风味。街道建在半坡上,道路都是斜的,没有井字型道路,我们在一条街上逛着,转弯,再转,以为像平原地区的街道,可以通过另一条回到原来的那条路上,谁知转转,三角形路,又回到同一个岔路口,回不去驻地了。于是再向另一个方向转,还是像驴推磨一样,绕了一个狗尾巴圈。就这样,我们俩看到小吃店就买一二角的零食尝尝,索性越转越远,一个半小时后才回到了驻地。谁知在这段时间里,族哥前来找我。

族哥虽是平辈,其实岁数仅比我父亲小两三岁。当年,他与我父亲都是十六七岁的小伙子,就跟着我的已是共产党基层干部的叔祖父后面,跑腿、送信、打听消息;从此起步,渐渐理解共产党为人民打天下的道理,走上了革命道路。到渡江战役前,苏北派出大量的干部队,随大军过江,去开辟新区,解放全中国。族哥先在广州,后来到湛江。族哥接了我电话后,可能是与我父亲的叔侄感情太深;也许是多年来第一次有家乡人来到他生活的城市,立即开车来接我。

他这一来,引出另一段故事。

三、暮色中的赶路

淮阴是革命老区,因而当年走出大批干部,可以说大江南北到处都有淮阴地区的老干部。1976年的交通、住宿条件都很紧张,因此南下沿途,地区总队的领导一直在找老乡,托关系。族哥一来,惊亮了领导的眼睛。他开着一辆乌龟壳,苏联的伏尔加轿车。港口是涉外单位,外轮理货公司是帮助外轮上下货物的单位,因而作为经理,配备了轿车,家里装了电话。这在革命老区、内陆的淮阴地区,可不得了啦!在那个年代,三八式的地委书记才坐上“小跑车”,副职还没有专车。一个县也就一辆北京吉普,是县委书记乘坐。地区队领导想到了请我堂哥办一件事。当时,从湖南购买的杂交稻种子已经运到湛江,但运输能力紧张,还没有安排好过海的事宜。这不正好,请老乡帮忙!第二天,请我引见,堂哥同意帮忙。于是,大伙坐汽车到徐闻县,然后过琼州海峡。我则陪地区农业局的袁平科长留下来安排种子运输。当时,正好有万吨远洋货轮“绿春” 号停在湛江港,后天就去欧洲,路过海口港停靠一下。“绿春” 号的大副是盐城人,老乡嘛!每次来湛江港与族哥很熟。于是族哥对大副讲了事由,请货轮捎种子到海口。当时培育杂交稻已经进行三四年,一年比一年规模大,因而大家都知道这件事,很支持杂交稻培育,大副欣然应答。还带领我们上远洋货轮上参观。

种子运输的事情安排好了,我们决定动身出发,依然求助于族哥,他安排了两种方式:一是随“绿春号”过海峡,不要钱;二是乘飞机到海口,由他们单位开出介绍信即可。乘坐哪一个呢?两人研究半天,认为是自己普通的人,坐一趟飞机不易,机不可失,决定飞过海峡。几十年后,经济高速发展,乘坐飞机是非常方便的交通方式;而万吨货轮再也没有上去过,自己总是懊恼当时目光短浅。

我们俩飞到海口,又通过老乡购票,坐汽车往陵水县的驻地奔去。汽车开了好几个小时,终于到了驻地。原来这里是淮阴地区育种队的队部,淮阴县的基地在此向北10里地,而且是两个县地盘,就像淮阴的古寨和沭阳的张圩,这里是陵水县的最北面的一个村,淮阴队在万宁县的最南边的一个村。这时,我当晚归不归队是重大的选择。从地区人员的角度,好像希望我立即走,一是尽早归队;二是留下也没有地方住宿;三是以他们先到两天的感觉,大约10里路的路程一会儿就到。从我自己的角度,也想赶回去,一是有旅途结束、到家放松的感觉;二是被窝行李都在那边;三是那边还有本县的朋友,虽然刚认识几天。我心里因此想走,但是过去仅去过一次南京的经历,在远离家乡几千里之外独自走山路,我心里真的发怵。犹豫了十几分钟,我决定回自己的驻地,于是斜背着挎包上路。同事说顺着公路只向北,看到路右边有人家,就到了。

此时,夕阳已快西下,大伙给我计算的路程是太阳不落应该赶到。后来才知道,这段路就是著名的分界岭,它是海南岛南北的分界线,著名的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中,共产党人洪常青就是在这里,告诉苦难的姑娘吴琼花:向北走,翻过分界岭,就到了穷苦人人人平等的根据地了。南边这个庄子在分界岭的近处,我向北是上坡路,由于早上从海口坐长途车来这里要大半天时间,身体十分疲惫,因而步伐越走越慢,在还有两三里路程的时候,太阳下山了,我顺着路影继续前走,退回去根本不可能。这时,令人恐惧的事情出现了:走一段时间,只听见路边树林中不远处响起“梆梆梆”几声响,然后寂静无声。往前走一段时间,声音又响起来,有三响有五声有七八声。我壮起胆继续前行,又有“棒棒棒”声响,听得一次比一次害怕。终于,在三四次声响之后,我看到公路的右前方有灯光,于是按预先的提示,找到小路口,顺着小路摸到村庄前,大声的问:淮阴县育种队住这里吗?可能是淮阴的同事电话得知我将在今晚到达,他们也在等我,一听庄头有动静,立即前来接我。我的妈呀,我终于完成了这段心惊肉跳的旅程。

后来,我在农作之隙看到橡胶林中有不少用细木头围起的方形栏杆,那是牛围栏。原来,海南是热带,农民白天放牛吃草,晚上就把水牛关在围栏中,不牵引回家。他们饲养的一群牛中总有一“头牛”,农民把头牛的脖子上系一个牛梆子。牛梆不是金属的,而是用四块木板做成像筷笼大小的“铃铛”。晚上,公牛要驱赶落在头上的牛氓等蝇虫,摇动牛头,牛梆就响了起来。当地人不觉为怪,而于我们这些外地人,不明就里,闻声胆怯噢。

四、沼泽与蛇的恐惧

我们借住的地方是万宁县南桥乡桥南村,这里是山区。在山坡上,农民把能耕作的山坡尽量做成梯田,虽没有云南的哈尼梯田规模大,但如果你站在高处看,煞是壮观。梯田利用山顶的溪水潺潺流进最高处的一块梯田,在梯田的外口堰子上开一个小洞,因而在上面一块田里的水达标后,就自动流到地势略低的梯田地块中。这种用水设计相当科学。当一块地施了肥,不能过水时,水源会从另一块地流到下面的田块。

我们到了之后,各县就到地区队部领籽种,进行发芽。这件事由淮阴队的首席专家胡技术员负责,他在地上挖个洞,把浸过水的稻种放在箩筐里,丢在洞中,上口盖上塑料薄膜,利用地温催芽。我们大家在做着杂事,每天下午去邻村,地区总队的技术员在上课,给我们普及杂交稻的基本知识。

杂交既然有着优势,也就存在劣势。制种的公本与母本,也就是某种粳稻品种与某种籼稻品种一起种植,扬花授粉,才能获得有效的种子。拉郎配或错点鸳鸯谱,就会一无所获。

落谷开始,我们就进行整田。

海南的水田中有许多沼泽,这个在课本中知道的特殊地貌,终于眼见为实。稻田中的沼泽面积有大有小,大的有一张床大甚至更大,小的有洗衣盆大。沼泽地从表面看就是泥土稀一点。当地的农民都知道沼泽的厉害,而且水牛也知道,耕田时每走到沼泽处,它会自动避开。我们问了村民,有没有牛陷进沼泽的?有。怎么办?他们说要赶快头也拉,尾巴也拽,尽量拉出来。拉不出来的话,就立即在四周铺上门板,就地宰杀,以减低损失。在整地期间,我们天天在田里,几乎每个人都陷进过,想从旁边走过,就容易踏进沼泽。这时,急忙喊同伴,然后用铁锹柄子拉上来。好在12个人都是男人,因而大家开玩笑的说,幸亏胯下长个叉骨,因而陷进到大腿根就挡住了,不然瞬间就到脖子了。

这里是个山区,村民居住在山麓,山区蛇多,我们曾亲眼看到生产队会记弟弟在山里打死一条蟒蛇,用腰间的砍刀砍了一根细树干,用藤条捆着,一头用石头平衡,挑了下山。因此,我们刚到这儿,与村民交流得到的第一个知识,就是走路时要手拿一根细藤条,有筷子粗,碰见蛇,就用藤条摍死它。为什么不能用棍子呢?山区小路,坑洼不平,蛇蛇软体动物,如果棍子打在石子上,很可能没打到蛇,反而被蛇咬到。以后,我们外出都带砍刀和藤条。

在整田期间,我们还真的遇到最危险的蛇。

一天早上,我从地头下田,刚走三步,前面的老蒋大呼:“爱民,不动,蛇,”我一听全身鸡皮疙瘩顿时暴起来,往前面地下一瞧,两个小蛇,不到两根筷子长,我俩合力用手中的铁锹把蛇铲死,我用锹把蛇端着,准备把它们抛到旁边的沟里,刚一转身,老蒋又大叫:不动,蛇。向眼前的田埂处一看,田埂下方又有两条蛇,与原先的那两条一模一样,身上的汗毛咯噔奓起来。老蒋连忙用锹铲,当我们俩端着锹刚要上田埂时,埂上的同事又在喊:蛇。我们闻声停步,头皮立即发炸,埂上又有两条同样的小蛇,同事铲死小蛇;我们正准备沿着进来的方向退去处理死蛇时,又有人喊“蛇”,听到这一喊声,脑袋都懵了。事后数数,一共七条蛇,在一个地方同时间出现,真让人提心吊胆。后来有人猜这是一窝的小蛇,春天到了,一起出动。它们不管怎样组团,落得个集体牺牲,却害得我们手忙脚乱,虚惊一场,从此有“恐蛇症”。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农活是很苦很累的事,我们虽然请当地的农民帮忙,但并不是我们不做事,而是承担了农田生产一整套程序的重活、苦活。最累的一次是到公路边挑化肥。公路与我们住地之间是小路,汽车进不来。因此,分拨下来的化肥只有卸在路边,我们往回运。我们当地的扁担是用楠木或水柳木做成,有一庹长,两公分厚,五公分宽,柔性极强。20包尿素,我们组成10副挑子,每挑160斤。俗话说远路没轻担,小路虽不足一公里,但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挑这么重的东西,非常吃力。但还是把牙咬得凹紧,跟着队伍,回到驻地。多年以后,每当我忆及挑化肥的情景,就会感慨粮食生产的不易。

五、插秧季节的歌声

到了插秧时节。

粳稻与籼稻二者的生长期误差30天之久,人类就是要利用智慧,让它们一起开花,培育出杂交稻的优势来。因此,我们按时间催芽,在秧板上育种,然后到大田中栽插,多少年过去,记不清了。好像是两行粳稻,隔下一定的宽度,栽两行粳稻;一个月后,在空档地上再插三行籼稻。

插秧,就要请当地的农民帮忙栽插。

黎族妇女与我们汉族女性一样,有吃苦耐劳的美德,是插秧的主力军。她们在劳动时经常唱着山歌,给大家带来欢乐。常常是一个人兴趣所致,“欧”地来个起头,然后一句一句地唱,到第三四句时大家齐声跟着复唱一句。而山歌的内容都是即兴创作的,有对生活中某件事的感叹;有的是女人之间开的玩笑,非常诙谐,因而歌声结束,大家会开怀大笑;有时会拿我们为对象组成歌词,奚落说笑,赚着我们听不懂,你要问她们,更引来众多笑声和议论。

海南黎族的妇女穿筒裙。筒裙是上下一样粗的直筒造型,下面到小腿肚地方,每走一步,步幅刚好把筒裙抻起,让女性的柔美气质尽显。而筒裙里面是不穿内裤的,我们汉族人听了很惊讶,为什么?因为气候太热。

劳动时,黎族妇女有的穿筒裙,有的穿裤子,已经汉化。穿筒裙的黎族妇女要坐地上休息或坐下来哺乳等事情之前,首先是把筒裙向上拎过膝盖,然后把两裆之间的筒裙卷几折,然后才坐下,以防漏光。

黎族的筒裙还好,苗族的八瓣裙更有特色,八瓣裙分两层,每一层对称开四个叉,然后转动四十五度,这样,既散热又遮体,飘逸而漂亮。但就是怕风,我们常见有谈恋爱的苗族小伙子骑着自行车带着女朋友,男的在上坡的道路上拼命地蹬,女孩坐在后面,右手搂着男友或车子的坐架,左手极力的捂在左腿大胯部位,形成另一道风景。

其实,地理的因素决定着习俗。在南方天气热,晚上睡不着,才有了吃宵夜的习惯。北方冬季太冷,人们不可能出去,只有盘在火炕上取暖,因地方小,催生了只需两人表演的二人转艺术。气候的适应让南方的少数民族选择了这样的服装。

后来,我在一篇战地报告文学中看到,在1979年的对越自卫反击战中,有两位云南的黎族姑娘在树林中发现了侦察归来的受伤战士,为了救护伤员,她们脱下筒裙,砍了两根细木,把筒裙抻起来,做成担架。不知道穿筒裙习俗的会不以为然,知道了你就会敬佩姑娘的勇气!为她们的精神所感动。

插秧结束了,在秧苗生长季节,我们天天随着技术员到田里,看秧苗的分孽,杂交稻的分孽能力非常强。一棵秧苗可以分孽50多个头,有效分孽在30多个。也就是说,一粒稻种,可以收获30多个稻穗,这就是杂交稻高产的神奇之处。在数分孽头数的同时,技术员还要查看拔节状况。秧苗随着生长要拔节,在拔节的过程中,到了一定的节数,就已经孕育穗苞。因为杂交稻育种的公本与母本播种期误差一个月,因此必须观察、控制它们的生长节奏,以求拔节穗期同步。当然是尽量靠近,如果花期不在一起,公本的花期谢了母本的花期才到,公本母本的花期相交时间越短,得到的种子产量就越低,假如母本没有得到授粉,就可能会绝收。这样,辛苦了一季还影响了大田生产的一季。因此这个事情虽不重但非常重要。到了要开花之前,胡技术员发现公本水稻有点迟,于是按方案,拿来一种叫“920”的农业生长激素,按上万倍的比例稀释后,我们淋洒向稻头,调整花期。到了杨花季节,谁知碰到没有风。植物杨花受粉,要借助微风吹送。特别是制种生产,杨花的稻株与受粉的稻株并不是象自然生长的植物,紧靠在一起,而是两三行间隔着。为了丰产,我们两个人拿个细绳子,在田的两头,平行地拉,帮助它受粉,我们都说笑这是真正的“拉皮条”。

六、海南岛民俗

分界岭所指,据说是以北为汉族人居住的地盘,南边则是黎族苗族人口居多的地方。《红色娘子军》中的所谓“南霸天”外号,就是指这个地主在分界岭南是一霸。当年,不但阶级矛盾尖锐,民族矛盾也激化,中国工农红军琼崖纵队成立后,有一位苗族的战士被国民党地方政府抓获后,被绑在一棵大榕树上活活的烧死了,《红色娘子军》中的党代表洪常青形象的原型则是这位苗族战士与琼崖特委书记王文明烈士。

后来拍电影《红色娘子军》洪常青就义的大榕树,我还去看过,在兴隆华侨农场,并以大树为背景,拍照留念。

我们借住在一个黎族行政村,这里还杂居着不多的苗族人。我们在出发前的培训班上,就被告诫一定要遵守民族政策。具体的说,就是有些事你不能做,即使处于好心也不能做。如房东家的衣服在铅丝上晾晒,如果被风刮到地上了,你不要好心地去捡起来。因为民族不同,民俗不同,如果衣服是主家女儿的,他会以为你看上了他女儿,就会非要与你结婚,那就尴尬了。因此,我们既要与村民积极友好的交往,因为要向他们借农具,请他们插秧做农活。又要把住底线,不能把自己“绕”上去。当时有一句话:“想留在这儿?不想回家啦。”以提醒不说不做过格的话和事。

那时候条件简陋,住的就是板床,撑个纱帐子。海南岛的土壤是老姜黄或接近红色,下田时间长了,脚底板的老茧也越来越厚,真如老人说的有铜钱厚,完全可以在沙地上走路。每天晚上,我们简单地洗洗脚,就熟睡起来,颜色附着在皮肤上越来越深,我们笑称是“泥浓袜子”。

吃的很简单,早晚是米粥,馒头。前期,我们吃饭就着带去的大头菜,萝卜干,中期,天天煮黄豆就饭;中午饭还能有点蔬菜吃。后期的十几天,只能用酱油、盐水合着吃饭。海南岛在夏季天气太热,地里长不了蔬菜。

在海南,有一种植物叫木薯,电影《红色娘子军》中吴琼花逃出南霸天家的水牢后,到一农户屋檐下拿来啃的东西,就是木薯。 “番薯”的概念是指从外国引进的;“红薯”表述是指红皮的;木薯则是地面上长的茎秆是木质的,而不是藤植枝蔓,有擀面杖粗。木薯是地下的根茎,白色的,有胳膊粗;非常面、非常甜。我们一到海南,天天用它和者大米冲稀饭吃,但是,时间长了每个人都呕酸,没有慢性胃病的人都呕酸,严重的顉着头淌口水,难受极了。

人们说广东人什么都吃,此话不虚。村民们在吃的方面让我们瞠目结舌。海南当地人不但吃蛇,吃蚂蚁,还吃老鼠。他们在山上逮到大山鼠,比一根筷子还长,开肠破肚,清洗干净,用篝火烤干脆,带回家储存起来。需要食用的时候取出一两个,与其他蔬菜一起烧。

当地人还会自己用木薯酿制水酒,据说只有5度上下。因为天热,有些岁数大的男人,回来就拿当水喝。男人们抽的是水烟袋,用竹筒子做成,有50公分长,之间安一个嘴子,以留安烟叶。点燃后,人们对着竹筒的一头吸气,竹筒里咕噜咕噜地响,烟被吸入口中。人们说水烟袋很科学,经过水的过滤,尼古丁吸入得少。但就是不卫生,你吸一口他吸两口,朋友之间,烟瘾来了就不讲究。当时友人劝我尝尝,我礼貌拒之。

我们与当地农民相处得十分友好,农闲时节,生产队干部请我们到家去吃饭,喝的是水酒,有一样菜肴就是烧鼠肉。当地的方言把“12345”的音叫“样罗达底奥”,睡觉叫“会嘛”,吃饭叫“夹木因”。老乡一个劲地邀请我们吃鼠肉,“夹木因啰”、“夹啰” ,“样、样”请我们吃一块。但我们面生怯色,筷子伸向前,又缩回来,最终没有尝那 “美味”。当我们回到家乡后再聚首,说起这事儿,又多有后悔之意,当初应该来个“拼命吃河豚”。

有来不往非礼也。我们也招待过大小队干部,竟然闹出笑话。春节到了,我们决定在新年宴请他们。有人提议包饺子招待,这是一个好主意。因为当地全年吃米,就没有见过面。用饺子体现我们的热情和特色,让他们知道我们过年是吃这玩意儿。我们的包饺子的手艺和水平还是可以的,能在田里绣花的人,家务定是熟手,特别是袁集去的老王,在家就是业余厨师,多次做过水利工地的大厨。于是,我们开始实施包饺子计划,记得是纪队长找关系,我与另外一人去兴隆华侨农场买了一袋面,在老王的指挥调理下,包了那么多饺子。借来两个方桌、板凳。客人也来了。因为地方小,我们安排他们先吃。谁知三分钟不到,客人走了。什么原因?说吃不惯!面从未吃过,吃不惯;肉馅太荤,吃不惯,只好丢下筷子走人。现在按理论讲太悖论啦!出发点与结果完全相反。多少年之后,每当我讲起这个笑话,就会联想起一年级的课文“小狗吃骨头,想起了小猫,于是把骨头送给了小猫;小猫吃鱼,想起了……”课文虽然是教育我们要友爱,同时还告诉我们自然的知识。可惜我们成年了,在生活中依然犯了错误。

七、少数民族风情

恋爱到婚礼,是人类的喜庆话题。少数民族有他们自己的婚丧嫁娶的风俗。报纸上刊登过文章,说海南的黎族风俗,姑娘到了十八岁,父亲就会在村庄的旁边盖上一间叫“寮”的小屋,让闺女晚上住在这里,谈念爱,自己选择夫婿。其实,我们驻地的群众讲,这只是五指山地区的黎族风俗。我们在农闲时间,专门观看了一场婚礼。那天下午,我们几个人早早地上路,赶往六七里路之外的黎寨,但还是迟了。我们到了后,新娘已经进了新房。带我们去的老乡忙叫我们自己往新房门口挤,去看对歌。原来,这里的风俗是到了婚礼这一天,新娘带着伴娘自己出发上路,至于带多少伴娘,没有规定,这要看新娘在当地的人缘以及娘家那边有多少未婚姑娘?伴娘们一路嘻嘻哈哈拥着新娘来到新郎的庄子附近,大概有四五十米远,新娘用口哨把如意郎君约出来。其实,这时候,肯定有亲友看见,但都是会意地装不知道。新郎听到口哨声,连忙欢欣鼓舞的向声响处奔去。这是他俩在谈恋爱时定好的暗号,几长对几短。新郎见到新娘,背起就回来。注意这时的新娘是赤脚,并且沾满了牛粪。到了新房,新娘赤着脚爬上新床,来回走三圈。然后下来,坐在床边,伴娘们围坐在旁边,床边不够坐,顺着墙边,放了一长排长凳,姑娘们挨个坐下,像是围成一圈,开始唱歌。新娘为什么要在床上来回走?他们的风俗说,说驱赶晦气。可能与我们汉族的习俗一样,污秽驱邪嘛!

婚礼的主要节目是伴娘对歌。伴娘由主办方免费提供吃喝住。伴娘的人数越多,新娘越有面子,新郎家越有光。新婚三天的下午都是对歌时间;

伴娘的山歌内容,有歌颂新娘漂亮的,有新娘勤劳美德的,也有歌颂生活美好的,当然,歌颂之后就有伴娘开始发“骚”,叙说心声,夸夸自己的。当然,这才是对歌的主题。在伴娘唱歌的时候,新房门口站满了未婚的小伙子,他们中间如果有一人对唱歌的姑娘有悦目之感,就会立即接着唱一段,表白赏心之意。好了,在男青年应答之时,众伴娘已经关注着他。歌声结束,原先领歌的姑娘如果有点顺眼,她就会再唱一段,在歌声中询问其他事由;如果看不中了,她会以自己的理由,如岁数不合啊等等,在歌声中拒绝。当然,此时“戏”并没有结束,如果另一个伴娘认中这位仁兄,就会接力而来。不管是哪一位,只要是两人对上眼了,就立即离开对歌现场。如果伴娘唱了几段,门外都没有人接歌,那么姑娘们会极尽挖苦的语言,笑贬小伙子。像这种对歌,有新手更有老手,跑过几个场子的姑娘见识广了,会适时的带唱,把握气氛。而年轻的姑娘通过这种传帮带,也就有了经验了。

那么,对上歌的那对歌友到什么地方去了?小伙子会占着自己的形熟,带着情侣到一个地方,谈情说爱。然后,现在的网约、车震等等新名词,无论从时代讲,还是从方式说,都不能比拟的。晚上伴娘再回到歌场。自此一别,到某一天,姑娘就会让青年的父亲到自家提亲。于是,又一帮子伴娘象海洋中的鱼群一样,一齐溜的又向一个方向游去。再来一次潮涌。

按照现在的说法,海南的媳妇有最强大的娘家“亲友团”;我们当时开玩笑的说,这里是不能打老婆的,打一个女人,就会被一帮子女人打。

在海南,新人结婚时会栽下几棵椰子树。据说椰子树要长到18年以后才开始结果,那又是一代人的时间。这一点与绍兴地区在结婚时埋下一坛“女儿红”酒,待女儿出门再开封一般。但比之埋酒,栽树则更有意义

八、出海南回家的路上

五月中旬,我们的制种水稻即将收割。我提出早走几天,绕道贵州水城去看望亲戚。那时候交通不方便,经济条件又不好,又远离淮阴那么远,因而领导尽量照顾大家,凡有亲戚朋友的,尽量让出时间走访,不容易啊!但多花费的路费都得自己出。于是,我与另一位同事先行离开海南,其他人多呆十来天,把收获的种子打包好,就出发回家。

我们坐着海轮到了雷州半岛这边,时值中午,下了大轮,随着人流往前走,看见有一个饭店,就是一个大棚子。大家都往里头走,我们饿了,也跟进去。我们以往吃饭是先在柜台前排队,买票,然后坐下来吃饭。但这里不卖票,整个“大厅”放着六七路的方桌子,人们都往半边的方桌坐下,我们懵懂地看着,也跟着找位置坐下,心想可能是上桌子卖扉子,然后供饭。因此,有小车推着饭菜从我们桌边走过时,我们也弄不清什么回事。放眼望去,后面的吃客从小车上拿下几盘菜肴、米饭,噢!是今天说的 “自助式” 。于是在后面一辆送饭小车再来时,我们急忙拿几样东西下来,因为还是没有弄明白,因而没有挑口味、也没考虑欢不欢喜吃。一边吃着一边想是怎样收费的呢?什么标准呢?吃完了,我们杵在那里,也没有敢起坐,只看见收费的在一桌桌算账,到了我们面前,看了碗碟几眼,快速心算出价钱,告诉我们。他是怎么计算出饭菜钱的呢?这时我们喵了一下碗碟,豁然醒悟,盛炒青椒肉丝的盘子和炒苦瓜的盘子花纹不一样,店家就是靠这个不同,知道你吃过的菜肴不同,计算出价格。

出来以后,感慨不已。这在当时是非常先进的经营方式。我们在其他地方,都是先买饭票,然后,再去取饭,这之间,时间很长,要排队,还可能发生拥挤。而面对着大轮一到,众多旅客一起用餐,一个个的买票吃饭,明显太慢啦。这种先坐下吃饭,后结账的方式,既利于店家,又便于旅客。是现在的自助餐另一种形式,令人佩服。

我们从徐闻坐汽车到湛江。已经提前与族哥联系好,买了票,只有站票,没有座位。在他家吃了晚饭,就赶往火车站。可能是喝酒迟了一点,到了车厢口才知道,里面走道,座位下面都是坐着、躺着人。我好容易挤了上去,把不大的旅行包放在脚下,人站在上面,也不好动,一直到第二天早晨到柳州才好一点。南繁育种已经结束,南边省份的人要急着回去播种。大家短时间内一起出海南,已经人满为患,交通比来时更困难。

回淮阴后,我去了一趟老家,大家听说我跑到海南岛种水稻,便谈起了杂交稻。当我告诉他们,杂交稻亩产达到1200斤时,大家惊呼不可能,因为当时的粳稻才五六百斤一亩。当我告诉大家杂交稻不但产量高,育秧时需要的籽种一亩地仅需一斤多一点籽种,插秧是一穴一棵苗时,大家更为惊奇,哪有这个好事?当时的一亩地播种量是38斤左右,插秧是五六棵一穴。这样算下来,全国一年又省出多少粮食啊!当我玩笑地跟他们说:“抓一把给你们种着试试?”大家一起摆手,根本不相信,或认为需要天工神斧,与一般水稻种植不同。

第二年,我去部队服役。又几年回到家乡,知道同去海南的同事多成育种大户;再看农村,杂交稻早已大面积种植;与乡亲们谈起往日的旧话题,大家都畅怀大笑起来。

编辑:浅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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