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补丁衣裳

作者：张学荣

老王小的时候，家里穷得丁当响。冬天，兄弟四五个挤在一张床上，扯着一条破棉被。常常半夜醒来，发现被子被兄弟们扯拽过去。原来，自己是被冻醒的。衣服更是老大穿了老二穿，老二穿过补了补，老三接着穿。老王排行第四，便穿得像叫花子，补丁加补丁，百衲衣一般。在老王的记忆里，童年里，没穿过一件新衣裳。

母亲总教育他们：秀才不怕衣衫破，只要肚里有货。所以，老王小时候读书非常用功，成绩一直在班级遥遥领先。

那时，老王的梦想是考上军校或者去当兵，穿一身军服，风光体面，再也不穿补丁衣裳了。

可天不遂人愿，高考分数出来后，却没达军校的录取分数线。老王便退而求其次，选上一所纺织学校，图的是将来毕业，进入纺织服装行业工作，穿衣不愁。

临上纺织学校时，家里才给他买了布料，到街上的裁缝店，做了一身新衣裳。这是老王记事以来头一回穿新衣服。老王换下那身补丁衣服，竟有点敝帚自珍的感觉。他把衣服叠得整整齐齐，小心翼翼存放在木头箱子底下。

毕业时，老王果然分配到了服装厂，真的过上吃不焦穿不愁的日子。十年时间，由车间技术员，到车间主任，一步一步，当到厂长。

又过了十年，老王一级一级地，当上了不小的地方官。镜头、掌声、鲜花，整天围绕着他。他成了公众人物，政治明星。当然，这个时候的老王，要注意形象，服饰穿戴上得讲究一点。

衣服常换常新，不同场合，配不同服装。每天，要开好几个会，每换一次会场，就换不一样的衣服。

衣裳式样也很时尚、高档。当然，不用花自己的钱。

有时出差，手下的人会专门跑大商场，为他选购服装。

然而，时运不济，老王被扯进一桩经济案件。先进拘留所，剃了光头，穿上黄马甲。

过了几个月后，好不容易盼到判决书下来。他被送往劳改农场，又换上灰色囚服，还编上号。

掰着指头，度日如年，苦巴苦熬，终于刑满。监狱里提前通知老王家人来接他，特地转达老王的请求：让家里人将那一套补丁衣裳带来。

老王脱下囚服，换上家里带来的衣裳，出了监狱大门，和家人团团拥抱。看看狱外春光明媚的景色，抬头望望天空自由飞翔的小鸟，瞧了瞧身上久违的补丁衣裳，老王往身上嗅了嗅，嗅出了八旬老母缝补浆洗的味道。

老王不禁老泪纵横。

【作者简介】

张学荣，男，江苏涟水人。学生时代开始发表小说，先后在《百花园》《短篇小说》《小小说月刊》《春风》《滇池》《青春》《当代小说》《小小说读者》《金山》《短小说》《作家天地》《青年文学家》《新华日报》《中国商报》等全国各地报刊发表短篇小说、微型小说300多篇，80多万字。多篇作品被《小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文摘报》等报刊转载并多次获奖，入选过《中国最好看的微型小说》《圆的正方形》《你应该阅读的中国微型小说》等多种选集。获得过江苏省微型小说创作三十强称号。个人出版过微型小说集《一路风尘》《燃烧脂肪》《佳人有约》3部、长篇小说《行走方向》1部。系江苏省作协会员、省作协第八届代表大会代表，淮安市作协第三届理事，涟水县作协第一届主席，江苏省微型小说研究会理事、淮安市微型小说研究会副会长，淮安市文联、百花园杂志社签约作家。

来源：兴业文化传媒

编辑：彭稞